悬鸟_第13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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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13章 (第2/2页)

温明惟沉默无言,泪流满面。

    郑劾一见他哭,仿佛松了口气:“我听说你这几个月都没哭过,担心你憋坏了……能哭出来就好,心里好受些。”

    又说:“青铮这孩子命薄,但他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,希望你好。如果你感激他心意,哭一回就算了,以后好好过,把你手里的事业做好,那才是他希望看到的。”

    温明惟答不出话,束起的长发被风吹乱,发丝挂在泪流不尽的脸上湿透又被冷风吹干,留下一道凄凉的泪痕。

    郑劾耐心地安慰许久,问他想怎么处置父兄曾经的部下,怎么整合势力,接下来打算做什么。

    温明惟却只顾流泪,一声也不回答。好像这么重要的问题,他整整四个月一点也没考虑,完全被简青铮的死亡击溃,心灰意冷,没有斗志了。

    但温明惟不是这种人。

    郑劾审视着他情绪的真实性,虚伪而沉痛地说:“你得振作啊,明惟,你忘记我们的理想了吗?”

    温明惟两眼通红,讷讷不语。

    郑劾说:“我们已经走到这步,等我当选主席,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,我们过去许下的愿景很快就能实现,你难道不——”

    “老师,”温明惟打断他,“抱歉,我恐怕不能陪你了。”

    温明惟越哭越苍白,仿佛最后一丝力气也随泪水流干,皮肤凉得没有温度,融不化飘落的雪花。

    “我已经决定了,”他吸了口气,艰难地说,“上缴武装,退出一切争端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那一瞬间郑劾是错愕的,甚至震撼。

    他当然明白温明惟担忧什么——

    温氏内乱刚过,温明惟是赢家但也元气大伤,不能在这个时期再跟郑劾对上,让后者成为笑到最后的“渔翁”。

    但郑劾以为,温明惟充其量只会用点手段跟他周旋,叙叙旧,打点感情牌,求他手下留情。

    无论如何也没料到,竟然等到一句“上缴武装”。

    雪还在下,温明惟依旧在哭。哭得安静,脆弱,心血尽失。没人能质疑他的真情,尤其是了解他、也了解他和简青铮过去一切的老师郑劾。

    “……明惟,你实在太糊涂了。”

    郑劾怕他反悔,但也的确有些失望:“感情误事,你的一生还长着,青铮再好也已经成为过去了,你怎么能为一段年少私情,让自己多年心血毁于一旦?”

    “我只是想放过自己,”温明惟说,“您不用再劝了。”

    ——那是2146年末的最后一场雪。

    不出一个月,温明惟就清点温氏名下全部武装,上缴至当时已尊为上将的郑劾手中。

    再一个月后,郑劾升任联盟大元帅。温明惟迁居西京,退出黑道,上岸从商,曾经煊赫一时的黑帮家族彻底销声匿迹,鲜为人知了。

    但故事到这里不是结束,是开始。

    顾旌永远记得,那天晚上跟郑劾道别之后,温明惟回到车里擦干眼泪,扶着车门呕出一口鲜血。

    他的眼泪是真的,伤心是真的,但有人将虚情假意当工具,温明惟却连自己的真情也能利用——如果不是要示弱给郑劾看,他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哭。

    直到吐得仿佛心血也干了,温明惟才稍感平静,对虚空中的某一点说:“我不会让你白死。”

    后来几年——至少有三年,郑劾没发现温明惟身边的异动。

    但他从前就没摸透过温明惟的底,后来更摸不透,等反应过来的时候,温明惟已经蛰伏多时,重新聚成一道至黑至浓的阴影,在他的噩梦里驱之不散了。

    至今九年,他们维持着表面的师生之情,偶有来往,再不交心。

    关系看似平和,其实比从前紧张了无数倍。

    元帅还在向当年的目标努力,要当联盟主席,军政一统,至高无上。

    突然把谈氏拖下水,大概率是为大选布局,有某种计划。

    ——西京政坛水深且浑,竞选的政客大多有财阀撑腰,元帅以军从政有先天劣势,可谓前狼后虎,困难重重。

    但温明惟在电话里不过问政局,只说:“老师,谈照是我看中的人,您就不能放他一马,换一颗棋?”

    “我要用的本来也不是他。但你,明惟——”

    郑劾斟酌措辞,说:“如果你只要他那张脸,我改天送给你一个更像的,何必跟我为难?”

    温明惟停顿了下,意味不明道:“没有更像的,他是我唯一想要的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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